028回敬他一個銅板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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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急，看熱鬧的人卻急的不行。
“我說銀生娃，你想上茅房咋地？瞅瞅你憋得那個熊樣子，想借屎尿遁就明說，你還怕跑得了和尚，廟也張腿兒跑了嗎？”
“就是就是，他跑了，還有銀生娘，銀生娘總不能也挖個坑藏進去不出來吧？”
村裏人你一句我一句，嘲笑和白眼無情的招呼，眼看就要把田銀生娘倆淹沒在口水裏。
銀生娘向來趾高氣昂的，自從嫁過來就沒受過這份委屈，一張黃不拉差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比劣質的調色盤精彩多了。
看著兒子開了個頭，楞是一個屁都放不出來，她直氣的口鼻躥火，恨不能一腳把兒子踹回肚子。
個天殺的臭崽子，平時抖機靈，關鍵時刻連個響屁都不敢放，長大了也是個慫包軟蛋！自己的命怎麽這麽苦啊，沒一個能提氣的！
她心裏窩火，眼淚花花的往外流，坐在地上哭天抹淚：“銀生爹你個喪良心的賊漢子，你自己在外頭快活，把我們娘倆扔在這裏受罪，虧我給你們田家生了個帶把的……我上輩子造了什麽孽，這輩子要這麽巴巴的還……”
她拍著大腿鬼哭狼嚎，比春天夜裏叫春的野貓叫的還難聽。
裏正田仁禮聽得直皺眉。如果她是自家婆娘，非打的她不下不了炕不可。
銀生娘可不管那些，可勁兒糟踐自己，怎麽埋汰怎麽來。她心裏盤算著，她都這樣了，裏正還能踩上一腳？
所以，她任由眼淚鼻涕流進嘴裏也不去拾掇，之前她被大壯娘打的鼻青臉腫、灰頭土臉，這下可好，泥巴眼淚混在一起，遠看像鬼，近看就是個討債鬼。
她豁出去當滾刀肉，以為這樣就沒人能治得了她，卻不想一山還有一山高。
聽說銀生娘被裏正整治了，元大娘帶著大丫春桃急急忙忙趕過來告狀。
鄉親們見來人是元大娘，自發的讓開了一條路。
元家是軍戶，祖孫三輩男丁都是靖海軍。雖然元家的男人軍職不高，最高也不過百夫長，但村裏人都高看一眼。
到了元大娘這一輩，兩個兒子都在靖海軍裏。大兒子元銅錘圍剿流寇的時候壯烈了，只剩一個小兒子元崗在靖海軍做校尉。
元大娘平時吃齋念佛，祈禱小兒子平安。
她的老生閨女春桃見娘身體不好就從鎮上買了幾個蘆花雞的小雞仔回來，打算養大了給娘燉了補身子，結果蘆花雞長大沒多久就丟了。
偷雞的還不是別人，正是銀生娘。
換做平時，元大娘忌憚春桃是個姑娘家，不好為這種事情強出頭，鬧壞了名聲可不好尋婆家。平素裏，田仁禮沒少幫襯她們娘倆，元大娘不想為了個小雞仔麻煩他。
可這回銀生娘犯了眾怒，元大娘厚道不忍心落井下石，元春桃可沒那麽好心。
她要找裏正評評理，元大娘怕閨女吃虧就跟了來。
047拉偏仗
見到裏正，元春桃行了禮就把矛頭對準了還在哭鬧的銀生娘：“裏正，你給俺評評理這個理。銀生娘偷了俺養的蘆花雞，大搖大擺的放在自家的雞圈裏。俺就想知道，她憑啥偷俺家的雞？你偷了也就偷了，怎麽還有臉當自家的養起來？她不嫌寒磣，我都替她害臊！”
說完，元春桃嫌棄的朝銀生娘催了口唾沫。
銀生娘見她和元大娘來了，不由心裏發虛，可她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只能咬牙繼續號喪。
她指望裏正看在自家男人幫忙的份兒上手下留情，但鄉裏鄉親的都不是傻瓜，聽元春桃這麽說頓時怨氣橫生。
“這事兒我能作證，春桃家的蘆花雞是我跟她一起到鎮上買的，統共有六只雞仔。前天後晌，我打從春桃家出來，經過銀生家門口，看見他家雞圈裏有只蘆花雞。”
說話的是劉寡婦，她住在田銀生隔壁，田銀生住在春桃家隔壁。
她男人劉大腦袋是打魚的，四年前海上刮鬼風掀翻了漁船，一船的人都沒了蹤跡，她男人到死連個屍首都沒留下，村裏立的是衣冠冢。
劉寡婦的公婆因為這個一病不起，劉寡婦帶著沒滿月的兒女楞是沒改嫁，本本分分的伺候公婆。
她是個本分人，從來不挑事，所以，元家和田銀生兩家的事她最有發言權。
劉寡婦此話一出，田銀生不幹了：“你憑啥說我家的雞是他家的？就跟你家雞認識家門似的。”
“嘿，你個小王八羔子，你現在會放屁了？合著剛才你不是被嚇的不會說話，是故意裝啞巴呢！”劉寡婦記性好，她可記得田銀生沒交代清楚銀子的來歷，“那麽多錢是從哪兒來的，你現在不是會說話了，你倒是說呀！”
“就是就是，你倒是說呀！”
“以為這事兒就過去了？你能害田夏和大壯，保不齊以後就能害旁人，誰敢跟這樣黑心的崽子做鄉親。”
“我可聽說別的村有人因為一兩句口角殺人全家，那人殺了人就上山做了土匪，官兵都不敢惹。”
“哎呦，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事情越說越玄乎，田銀生也從謊話精變成了殺人狂魔。
天色越來越暗，田仁禮本打算快刀斬亂麻，卻是一出接一出，銀生娘到底平時做了多少孽？
村民們人人自危，再由著他們這麽說下去田銀生一家只能被趕出村去了。
都是同族，不到萬不得已，田仁禮不想走那一步。
“咳咳！”
裏正清了清嗓子，村民們的議論便戛然而止。
“春桃丫頭說銀生娘偷了她家的蘆花雞，銀生娃不承認，可這雞又不會說話，誰能保證銀生家的蘆花雞一定是春桃家的？”田仁禮擔心元大娘挑理，緊跟著補充道，“他元嬸子，換做你這事兒該怎麽斷？”
田夏暗罵田仁禮是個和稀泥的，失主找他幫忙討公道，他卻把難題原封不動的扔回去？
要是失主都知道該怎麽辦，還不遍地都是包青天？
元大娘和元春桃犯了難，元大娘垮著臉嘆氣，後悔來這一遭。
元春桃卻沒那麽好對付，不爽的挑眉看著裏正：“裏正伯，有你這麽斷事兒的嗎？她銀生和銀生娘是婦道人家頂門立戶過日子，難道我和我娘就不是了？怎麽他們犯了事兒你就糊裏糊塗，旁人就沒這等好事呢？”
面對耿直的元春桃，田仁禮臉上登時就掛不住了。
048幫忙斷案
田夏也沒想到元春桃這麽敢說實話，不由對她多了幾分欣賞。
她二哥元崗跟原身青梅竹馬，如果他沒有接替父兄參軍，原身早就成了元春桃的嫂子。
平素裏，田夏受欺負，只要元春桃撞上，能出手就絕對不含糊。
眼下裏正黑了臉，她沒有不拉一把的道理：“裏正爺，您別生氣。那小雞仔是春桃姐姐從小養大的，沒有感情，也是一天天盯著長大的。她買這些小雞仔不是為了養大了換錢，而是給元大娘補身子，普通的母雞一只都得50文，更別說蘆花雞了。誰家平白無故丟了這麽些錢，也得急的火燒眉毛，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田仁禮見元大娘站都站不穩，全靠元春桃撐著，瞬間就沒了火氣。
要不是靖海軍，哪有田家村的太平日子？
前些年流寇海匪鬧得兇，臨海的幾個村子都遭了難，有的村子都被殺絕了。自從三皇子組建了靖海軍，田家村一帶才恢覆了太平。而三皇子也因為靖海有功，晉封了端親王。
但說到底，現下的太平光景還不是像元家二郎這樣的兵勇打拼出來的？
田仁禮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和，元大娘明顯松了一口氣，向田夏投來感激的目光。
元春桃則驚詫不已，她做夢都想不到會有田夏替自己出頭的那一天。
雖說她善良能幹，但元春桃不喜歡她面團似的脾氣，被欺負狠了也悶不吭聲。二哥要是娶了這樣的女子，不知道要操多少心！
聽說田夏要嫁給杜清章，元春桃還為二哥慶幸呢！
這下她又冒出來為自己說話，總不會她對二哥還有那份心思吧？
元春桃非但不感激，反而避開了田夏的目光，田夏心裏雖然不舒服，但為了銀生娘這個共同的敵人，其他的都不是重點。
“裏正爺，想知道銀生家的蘆花雞是不是元大娘家的並不難。”
田夏說的篤定，田仁禮也想盡快了結這場鬧劇。
反正辦法是田夏出的，是得罪了元大娘，還是懲治不了銀生母子倆，都跟他沒有關系。
“夏丫頭，你說說看。”
“銀生娘和春桃姐都咬定銀生家的蘆花雞是自家養的，他們一定知道自家的雞吃了什麽。所以，要印證誰在說謊並不難。”並沒說出辦法，田夏率先看向元春桃和新生娘，擡高聲音問道，“你們說說看，這蘆花雞今晌午吃了什麽？”
“我家蘆花雞吃的是高粱米，抗餓，肉長得結實。”元春桃理直氣壯的搶先回答。
銀生娘眼珠滴溜溜亂轉，眼神飄忽不定，一看就知道她有多心虛。
“自家養的雞能不知道餵了啥？”劉寡婦冷嗤了一聲，朝著銀生娘喊道，“銀生他娘，你承認偷了春桃家的雞又不會少塊肉。”
“你瞅瞅她鬼頭鬼腦的樣兒，不是偷雞賊，我把姓倒過來寫。”田老磨兒是村裏的老光棍，除了待在家裏做石匠的活兒，只有打哈哈一個愛好。
劉寡婦跟他嬉鬧慣了，擡腿就是一腳：“你可得了吧！田字倒過來還是田，推倒了還是田，你瞎起什麽哄，一邊呆著去。”
“哎！”田老磨兒憨笑著撓撓頭，果然找了個樹蔭，蹲在樹底下抽煙袋。
049丟人又賠錢
田仁禮等的不耐煩，磕了磕煙袋鍋子沈聲道：“銀生娘，該你了。”
“我給雞吃的是豆面兒扮菜葉子。”銀生娘把心一橫，繼續給自己加分，“不信的話去俺家雞圈裏瞅瞅，說謊的天打雷劈！”
說後半句的時候，她直直的盯著元春桃。
元春桃也不是好惹的，叉著腰回瞪著她：“這時候雷雨多，看誰遭雷劈！”
田夏跟裏正耳語了幾句，田仁禮就讓人把銀生家的蘆花雞抱了過來。
元春桃和劉寡婦一眼就認出這是被偷走的蘆花雞。
銀生娘不見棺材不落淚，還是一口咬定這是自己從小養大的雞。
田仁禮朝兒子點點頭，田昊二話不說就把蘆花雞開膛破肚，幹脆利落的拎出了雞素子。
他當著大家夥兒的面剖開鼓鼓囊囊的雞胗，露出來的不是青菜葉子，而是紅彤彤的高粱米。
“銀生娘，你還有什麽好說的？！”田仁禮寒著臉，目光陰沈的盯著田銀生母子。
“裏正伯，這只……這只不是我家的雞，我剛才認錯了。”
銀生娘強詞奪理的繼續狡辯，但村裏的人又不傻，紛紛朝她催唾沫。
“自家的雞跟自家的娃一樣，化成灰都認得。”
“她剛才認得，現在又不認了。趕明兒，她是不是得把你家老鐵當成她家爺們兒？”
“你個臭嘴，當心我告訴栓子讓他撕爛你的嘴。”
銀生娘成了笑柄，元春桃拿到了證據，這下更加理直氣壯。
“裏正爺，現下人贓並獲，你說下面該怎麽辦？”
她從一開始就目的明確，就是不讓銀生娘好過。而且，田銀生母子已然犯了眾怒，再不整治倒顯得田仁禮無能了。
他是將來的族長，又是裏正，威信不能丟。
“田銀生母子觸犯族規國法，但是咱們都是鄉裏鄉親的，為了一只雞鬧上衙門不值當，但這事兒不能就這麽算了。她偷雞摸狗，教子無方，去祠堂罰跪三天。另外，賠給春桃丫頭一百文。”
裏正說完頓了頓，見村民們認同的點頭才繼續說道：“這只雞春桃拿回去，給你娘燉了補補氣。她要是氣出個好歹，你哥在外頭也不安心。”
這還差不多！
元春桃滿意的點頭，把雞收拾進竹籃就攙著元大娘走了。
臨走時，她朝田夏這邊看了又看，卻始終沒跟田夏對上眼，只好先走一步。
田夏跟以前大不一樣，還幫了這麽大的忙，她不知怎麽就轉了心思，要是有這麽個嫂子也不錯。
田銀生母子被帶進了祠堂，鄉親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大壯母子走的晚一些，特地趁著人少找到田夏，一個勁兒的說對不住。
“都是小孩子，打打鬧鬧的都正常，嬸子不必放在心上。”田夏見大壯娘心實，有心跟她交好。
“以後沒人敢欺負你們，有我和娘呢！”大壯儼然把田夏他們當成了自己人。
田青求之不得能多個小夥伴，高高興興去拉大壯。
大壯娘見田夏不計較，也就放了心。
別人家的事兒都解決了，田夏的心還是懸在半空，她家裏還有個神婆呢！
050不能讓她得意！
相比大壯娘和銀生娘打上門來，田夏更忌憚馬神婆。
自己倒不倒黴，全憑她的一張嘴。這人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兒，據說跟李桂花沾親帶故，自己想拉攏都沒門。
她暗暗發愁，可走進院子卻沒見到馬神婆，連同她的那些道具都不見了。
這本該是喜事，怎奈田夏高興不起來。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越早跟馬神婆對上越好，總比潛藏著一枚定時炸彈要好得多。
李桂花可不是這麽想的，田夏當著全村的人上交了幫工的銀子，又幫著裏正解決了難題，她要是這時候對付田夏只怕是出力不討好。
既如此，倒不如另找機會。
另外，馬神婆給李桂花提了個醒。
想要銀子、順便解決掉田夏並不難，偷偷找個牙婆就成。牙婆手段多，不怕田夏不就範。
李桂花想著他的小兒子等錢用，找牙婆把田夏賣了換錢最好不過。
憑田夏的姿色，怎麽都能買上個好價錢。
轉天，李桂花叫上柳雪梅一起去鎮上，尋思著讓寶貝閨女幫她長長眼，臨走前她把家裏和地裏的活兒都交給了兩個兒媳和孫女。
她們自是不服氣，可她們被李桂花打怕了，不敢還嘴。
李桂花和柳雪梅一走，她們娘四個就翹著二郎腿坐在院子裏嗑瓜子，瓜子皮飛的老高，故意鬧得滿地都是。
柳絮還是任勞任怨的操持廚下，草草扒了幾口早飯便打算跟兒子女兒一起上山做活。
昨兒個晚上，趁著另外兩房睡下，柳絮和田夏把從山上帶來的好東西分給李桂花一些，田夏好說歹說她才同意讓柳絮出門做活。
可有一條，柳絮是家裏的主要勞動力，一個頂仨，工錢也得翻番。
李桂花的窮算計是出了名的，田夏早就防備，把預支的工錢拍給她，這才堵住了李桂花那張臭嘴。
陳招弟和吳帶銀可不清楚這些，見柳絮背著籮筐要出門，只一個眼色，柳雙和柳香就門神似的擋住了他們娘四個的去路。
“奶奶和小姑奶前腳走，你們後腳就開溜，當我們是死人吶！”柳雙還記著前幾日的仇，而田夏昨天在裏正和全村人面前露了臉讓她更是嫉妒的發狂。
田夏算什麽東西，又往家裏交工錢，還幫裏正斷是非，她真當從墳圈子裏走了一遭就脫胎換骨了？
就算是，自己也不能讓她得意！
田夏懶得搭理她，看來上回她被李桂花揍得輕了：“你說你自己是死人，你就是唄！”
她看也不看兩個表姐和舅媽，扶著柳絮徑自往前走。
柳香一肚子壞水，一腳踹翻泔水桶，酸臭的味道連同臟兮兮的黃湯直直的撲向田夏和柳絮。
她以為至少能潑臟田夏和柳絮的鞋，她們窮酸的不行，多少年沒置辦過新行頭，要是鞋臟了、臭了，他們也得忍著，誰讓他們沒有替換的呢？
即便是要替換，也得穿草鞋。眼看就入冬了，草鞋到處漏風，凍不死她才怪！
怎奈田晉眼明手快，一把將妹妹和娘親拉到身後，緊接著一腳踹飛泔水桶。
泔水桶咕嚕嚕翻了個兒，啪嗒一聲落在吳帶銀和陳招弟面前，帶著鐵箍的木桶結實抗摔。木桶沒事兒，可裏面還有半桶泔水呢！
051洗泔水澡
從半空落下來的泔水桶比倒在地上的刺激多了，吳帶銀和陳招弟被淋了滿頭滿臉，從頭到腳透著酸臭。
無端端被潑了一身泔水，吳帶銀和陳招娣殺豬似的慘叫出聲。
“田晉，你個結巴磕子一肚子壞水，我今天跟你拼了！”說著，吳帶銀跳起來，揮動兩個爪子朝田晉撲來。
陳招娣剛從驚嚇中回過神兒來，看到自己臟了吧唧的不像話，子哇亂叫的找田晉算賬：“田晉，你有娘生沒娘教，我這就替你娘好好教教你。”
柳雙和柳香也沒閑著，打算借機把田夏一家給撕了。
盡管她們的架勢拉的很足，可田夏卻面無懼色，不緊不慢的幽幽道：“昨個兒夜裏我跟外婆報備過了，我們娘四個去給元獵戶幫工，每天往家裏交錢。”
“你糊弄誰呢？別聽她瞎咧咧，揍他！”吳帶銀知道李桂花打算買了田夏，斷沒有讓田夏出去幫工的可能。
餘下三個即便知道昨天田晉他們仨就往家交了工錢，卻因為嫉妒而不願意相信。
四個人臭味相投、目的一致，還是不管不顧的撲了上來。
眼見她們執迷不悟，田晉也就不再客氣，掄起掃院子的大掃把，隨便輪了幾下吳帶銀娘四個就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地上的泔水痕跡還很新鮮，這下她們誰也幹凈不了。沒臭著別人，先把自己搞的頂風臭十裏。
田夏和田青屋裏以外的捂著口鼻，暗爽的不行。
柳絮於心不忍，可田慕之都冷眼旁觀，她也就沒再說什麽。
家裏鬧成這副樣子，她不放心田慕之一個人在家，便讓田晉背上他一起出門。
田夏本來還擔心沒人記賬，這下好了，有了田慕之這個現成的賬房，她再也不用擔心賬目的問題了。
本來她做的是無本生意，可裏面有元師父一份，往來賬目必須清清楚楚。
見田晉、柳絮和田慕之一家三口出了門，田夏才在柳雙和柳香身上蹭了蹭腳底的泥。
眼見她們氣的臉色青紅交替，可屁股蹲摔的太重站不起來，她嘴角噙起幾分得意：“你們現在這幅德行倒是很符合你們那張嘴，以後記得早起先刷牙，省的臭氣熏天的，你們自己不嫌惡心，我聞著都反胃。”
“田大丫，活該你嫁不出去沒人要，活該你被賣掉換錢。”吳帶銀氣的破口大罵，什麽也不顧的了。
田青聞言就慌了神兒，嚇得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田夏對李桂花的陰謀有所防備，朝弟弟搖搖頭，示意他不要擔心。
吳帶銀並沒意識到自己說走了嘴，繼續罵罵咧咧，把田夏的祖宗十八代都仔仔細細問候了一遍。
田夏沒工夫聽她罵街，牽著弟弟走出院子，抄近路徑自趕往桃林。
“姐姐，二舅媽說外婆要賣了你。”田青以為姐姐沒聽到，認認真真的重覆了一遍。
“我自有妙計，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田夏摸了摸他的後腦勺，拉著他加快了腳步。
可田青小大人似的不放心，一個勁兒的追問她有什麽好辦法。
田夏正不知道要怎麽讓弟弟安心，就被突如其來的呼喚解了圍。
052你去把風
聲音有些耳熟，田夏回頭一看，見是元春桃便拉著弟弟轉過身。
她剛才只顧著低頭走路，要不是元春桃叫住她，她幾乎忘了元大娘的家就在山腳下。
可元春桃不喜歡田夏懦弱的性格，更不想跟李桂花等人扯上關系，沒少在元大娘和二哥面前說田夏的不是。
最終，她攪黃了二哥和田夏的婚事，但聽說田夏被杜清章退婚，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她本以為以田夏一根筋的性格，被退婚後一定會尋死覓活，至少會擡不起頭來。不想，昨天一見她竟然像換了個人似的，讓她眼前一亮。
她跟二哥男未婚、女未嫁，元春桃喜歡這樣的性格的田夏。
基於這種心思，加上昨天田夏幫她們母女討回了公道，懲治了銀生娘，她只能都要好好謝謝田夏。
同時，元春桃又有所顧慮。
那就是李桂花和田夏的舅母和表妹們，被不相幹人、尤其是白眼狼沾了光，她可是萬萬不情願的。
她本來還在發愁該怎麽把留出來的雞湯送給田夏，剛剛在院子裏不經意的一瞥，這不是想什麽來什麽嗎？她便急急忙忙追了出來。
聽清了前因後果，田夏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你太客氣了，都是鄉裏鄉親的，幫個忙沒啥，更何況，家裏只有你和元大娘，銀生娘平素裏占個針頭線腦就罷了，可她連你家的蘆花雞都惦記，這就太說不過去了。再說，我也不光是為了你，我也是為了出口惡氣。”
她毫不掩飾的實話實說，元春桃感激的拉住她的手：“你的事我都聽說了，我總惦記去看看你，可又怕去了害你被李桂花磋磨，就一拖再拖。前幾天，我娘咳得厲害，我總去鎮上抓藥，來來回回的半點兒功夫都沒有。要不是劉大姐幫忙看顧著家裏，我真忙不過來。家裏的事兒一團糟，我有不好跟我二哥說，怕他分心……可眼瞅著就冬天了，家裏就只剩那麽幾只雞，我都要愁死了。”
她是個沒出門的姑娘家，跟村裏的婦人們關系不錯，但除了劉寡婦，心裏話只能跟田夏嘮叨嘮叨。
之前，因著田夏要嫁給二哥，她就斷了跟田夏的來往。
田夏熱戀貼了幾次冷屁股，也就不再上趕著了。
後來，她被許給了杜清章，自覺對不住元家二哥，更是處處躲著元家人。
眼麽前，元春桃又恢覆了從前的樣子，田夏的心登時就軟了。
元春桃心直口快，沒什麽壞心眼。更何況，她遲早要出嫁，想找個能扛事兒的嫂子是理所當然的。
怪只怪，從前的田夏自己個兒不爭氣，怨不得不受別人待見。
元春桃咬著唇，田夏聽得出她遇到了難處。劉寡婦家也不富裕，能不餓肚子就阿彌陀佛了，根本沒能力接濟別人。
她人好能幹，劉寡婦也是個吃苦耐勞的，摘桃子只靠元師父手下那幫獵戶可不行，總要有幾個心細的女人幫襯，算上柳絮和自己也是不夠的。
沈思了片刻，田夏就動了拉她們入夥的心思，可這事兒她得保密，不能讓旁人知道。
“青兒，你去幫忙把風，瞅見有人過來就回來告訴我。”她低聲叮囑田青，小家夥眨著晶亮的眼睛點點頭，一陣風似的跑走了。
見她這麽謹慎，元春桃不由一頭霧水。
053有錢一起賺
饒是如此，她還是跟著田夏去了路旁的大樹背後。
“你二哥的軍餉不是月月寄回家嗎？是不是元大娘生病花銷太多了？”田夏壓低了聲音，畢竟缺錢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雖說接近年根兒，村裏的普通農戶都缺錢少糧，能安穩度過年關就不錯了。
田夏家的地是上等田，家裏人口又不多，到了年底也沒有多少餘糧，所以還真不是影視片故意黑化地主。
元春桃咬著唇點點頭，嘆了口氣說道：“二哥的軍餉只夠過日子，哪夠病人折騰。”
“那你想不想幹活賺點小錢？”田夏直直的註視著她，問的爽直。
她在這兒人生地不熟，防人之心不可無。
要不是感受到原身對元春桃的好感和信賴，她斷不會這麽直白。
果不其然，元春桃一聽就眼前發亮，可轉瞬就恢覆了暗淡：“活計哪有那麽好找？我不是沒想過。我要是出去做活，我娘誰來照顧？”
“要是能做活賺錢，還不出村呢？”田夏耐心的循循善誘。這是雙向選擇，她不敢保證元春桃信得過自己。
昨個兒她聽劉寡婦提過一嘴，說田夏跟田晉倆兄弟給元獵戶幫工，三個人加起來每天能賺十文錢。
劉寡婦當下就動心了，怎奈她和元獵戶說不上話，跟田夏也不熟，想請元春桃幫忙打聽打聽，她應了一嘴卻沒放在心上。
眼下看來，田夏真有賺錢的門路！
“還有這種好事？村裏哪裏有作坊？”元春桃耐不住好奇，興沖沖的問道。
田夏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她就雙眼放光，急不可耐的自我舉薦：“算我一個行嗎？”
“我要是不打算叫上你，會跟你說嗎？”田夏暗忖她還是老樣子，一著急就容易忘帶腦子。
“這倒是。”元春桃憨憨的笑了。
田夏笑著戳了戳她的腦門，再次謹慎的說道：“你也別太樂觀，先跟我上山看看，能不能留下要看元獵戶，但你要是不樂意，也不用給我面子不強留。”
“好是好，不過我得回去跟我娘打聲招呼。”元春桃說完就面露猶豫，盯著田夏看了又看，但還是什麽也沒說就回家去了。
她走以後，田夏把田青叫了回來。
田青隱隱猜到姐姐打算拉上元春桃，不免有些不服氣：“姐，你幹嘛要拉上她？她可是個翻臉猴子，說不理你，你怎麽往上貼都沒用。我覺得，你還是離她遠點。”
“她家裏有難處，元大娘病了需要錢，不然他們家過年就揭不開鍋了。”田夏蹲下身，平視著弟弟耐心的解釋，“元家二哥在靖海軍效力，元大爺和元家大哥都是為了保境安民送了命，咱們能過上太平日子全靠他們。無論怎樣，咱們能幫就幫。再說，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春桃姐姐，你常說她人好心善，該不會都忘了吧？”
“可她要是不說你的壞話，你早就和元二哥成親了。”田青嘟著嘴，一臉的不情願。
田夏噗嗤笑出了聲，揉了揉弟弟的腦袋：“你個認識小鬼大的鬼靈精。不過，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不許斤斤計較，不許翻舊賬。”
“知道了。”
田青話音未落，元春桃就換了身利落的粗布衣服趕了過來，手裏還挎著個竹籃。
見她來了，小家夥不想搭理他，可元春桃卻興沖沖的把籃子遞給他。
054心疼閨女
竹籃被藍底白花的粗布遮著，饒是如此，田青還是聞到了雞湯以及蘿蔔幹鹹菜的味道。
元春桃每年秋高氣爽的時候都會曬一些蘿蔔幹，冬天沒菜吃的時候就拿出來用熱水泡一泡，拌上五香大料和花椒水，既美味香脆又下飯。
田青到底是個孩子，先前對元春桃的芥蒂全然不覆存在，樂滋滋的吃了幾根蘿蔔幹。
東西好吃，他不敢多吃，小心翼翼的蓋上粗布，抿著嘴退到姐姐身邊。
“你該不會不愛我做的蘿蔔幹了吧？”元春桃有些沮喪的看著他。
田青急忙搖頭，抓著姐姐的衣袖怯生生的解釋道：“我想把這些留給我爹娘，爹被大哥被上山了，他身子不好，雞湯留給他喝。蘿蔔幹留給元師父，他一定愛吃的。”
說話的時候，他總忍不住瞟向竹籃，卻終究抿著嘴，默默地咽口水。
弟弟這麽懂事，田夏心下暗喜，但更多的是揪心。
這孩子早熟、心思重，寧可虧著自己，也要孝順父母。
田夏暗自下定決心，以後決不讓弟弟為吃穿用度發愁，他是個好苗子，理應按照書裏的走向成為狀元之才。
元春桃看田青的目光也變得柔軟起來，走過來揉了揉他的額頭。
壓了壓心裏的酸楚，田夏收拾好心情說道：“走吧，別站著了。趁著日頭高，早點上山。”
“趁著還早，還能多幹點兒活。”元春桃熱情滿滿，一副擼袖子大幹一場的架勢。
田夏和田青對視了一眼，也加快了腳步。
他們到的時候，元盛叫來的獵戶和獵戶們叫來的幫手都到了。
田晉、柳絮和田慕之也搞清楚田夏和元盛在做什麽。盡管吃驚，可他們打心底裏替女兒高興。
柳絮雖然不知道女兒和元盛這麽搗鼓能賺多少，但她覺得日子有盼頭了。
田慕之則比她樂觀多了，昨晚田青偷摸給他們送吃的時候，他便覺得田夏他們不是給元盛幫工，賺錢營生是田夏挑的頭。
果然，田晉到了地方就開始一五一十的交代，只是他嘴不利索，多虧了元盛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聽說兒女昨天去鎮上賺了幾兩銀子，柳絮起初不相信，當元盛拿出田夏寄存在這兒的銀子，她就激動的吧嗒吧嗒的直掉眼淚。
而今見到女兒，她的眼淚又止不住了，拉著田夏上下打量：“讓娘看看，傷著哪兒沒？挖草藥多苦的活兒啊，你一個女孩兒家家的怎麽能……”
她沒說幾句就哽咽了，搞得田夏也跟著眼底泛酸：“這不是有元師父和大哥跟著嗎？苦差事哪兒輪得到我呀！”
“凈瞎說，他們哪個認得草藥？”柳絮見她嘴硬，更是心疼。
當著元盛和田家兄弟的面，田夏哪好意思給自己邀功：“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問田青。”
田青接了姐姐的眼色，一個勁兒點頭。
柳絮還是將信將疑，元盛和田晉也不得不跟著點頭。
“好了好了，天兒不早了，等他們下了工再說。”田慕之年輕的時候幾乎把整個山都逛遍了，知道那片桃林有多大。
他發了話，柳絮恍覺自己話多了，不免有些尷尬。
055果然有賺頭
氣氛有些微妙，田夏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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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銀生娃，你想上茅房咋地？瞅瞅你憋得那個熊樣子，想借屎尿遁就明說，你還怕跑得了和尚，廟也張腿兒跑了嗎？”
“就是就是，他跑了，還有銀生娘，銀生娘總不能也挖個坑藏進去不出來吧？”
村裏人你一句我一句，嘲笑和白眼無情的招呼，眼看就要把田銀生娘倆淹沒在口水裏。
銀生娘向來趾高氣昂的，自從嫁過來就沒受過這份委屈，一張黃不拉差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比劣質的調色盤精彩多了。
看著兒子開了個頭，楞是一個屁都放不出來，她直氣的口鼻躥火，恨不能一腳把兒子踹回肚子。
個天殺的臭崽子，平時抖機靈，關鍵時刻連個響屁都不敢放，長大了也是個慫包軟蛋！自己的命怎麽這麽苦啊，沒一個能提氣的！
她心裏窩火，眼淚花花的往外流，坐在地上哭天抹淚：“銀生爹你個喪良心的賊漢子，你自己在外頭快活，把我們娘倆扔在這裏受罪，虧我給你們田家生了個帶把的……我上輩子造了什麽孽，這輩子要這麽巴巴的還……”
她拍著大腿鬼哭狼嚎，比春天夜裏叫春的野貓叫的還難聽。
裏正田仁禮聽得直皺眉。如果她是自家婆娘，非打的她不下不了炕不可。
銀生娘可不管那些，可勁兒糟踐自己，怎麽埋汰怎麽來。她心裏盤算著，她都這樣了，裏正還能踩上一腳？
所以，她任由眼淚鼻涕流進嘴裏也不去拾掇，之前她被大壯娘打的鼻青臉腫、灰頭土臉，這下可好，泥巴眼淚混在一起，遠看像鬼，近看就是個討債鬼。
她豁出去當滾刀肉，以為這樣就沒人能治得了她，卻不想一山還有一山高。
聽說銀生娘被裏正整治了，元大娘帶著大丫春桃急急忙忙趕過來告狀。
鄉親們見來人是元大娘，自發的讓開了一條路。
元家是軍戶，祖孫三輩男丁都是靖海軍。雖然元家的男人軍職不高，最高也不過百夫長，但村裏人都高看一眼。
到了元大娘這一輩，兩個兒子都在靖海軍裏。大兒子元銅錘圍剿流寇的時候壯烈了，只剩一個小兒子元崗在靖海軍做校尉。
元大娘平時吃齋念佛，祈禱小兒子平安。
她的老生閨女春桃見娘身體不好就從鎮上買了幾個蘆花雞的小雞仔回來，打算養大了給娘燉了補身子，結果蘆花雞長大沒多久就丟了。
偷雞的還不是別人，正是銀生娘。
換做平時，元大娘忌憚春桃是個姑娘家，不好為這種事情強出頭，鬧壞了名聲可不好尋婆家。平素裏，田仁禮沒少幫襯她們娘倆，元大娘不想為了個小雞仔麻煩他。
可這回銀生娘犯了眾怒，元大娘厚道不忍心落井下石，元春桃可沒那麽好心。
她要找裏正評評理，元大娘怕閨女吃虧就跟了來。
047拉偏仗
見到裏正，元春桃行了禮就把矛頭對準了還在哭鬧的銀生娘：“裏正，你給俺評評理這個理。銀生娘偷了俺養的蘆花雞，大搖大擺的放在自家的雞圈裏。俺就想知道，她憑啥偷俺家的雞？你偷了也就偷了，怎麽還有臉當自家的養起來？她不嫌寒磣，我都替她害臊！”
說完，元春桃嫌棄的朝銀生娘催了口唾沫。
銀生娘見她和元大娘來了，不由心裏發虛，可她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只能咬牙繼續號喪。
她指望裏正看在自家男人幫忙的份兒上手下留情，但鄉裏鄉親的都不是傻瓜，聽元春桃這麽說頓時怨氣橫生。
“這事兒我能作證，春桃家的蘆花雞是我跟她一起到鎮上買的，統共有六只雞仔。前天後晌，我打從春桃家出來，經過銀生家門口，看見他家雞圈裏有只蘆花雞。”
說話的是劉寡婦，她住在田銀生隔壁，田銀生住在春桃家隔壁。
她男人劉大腦袋是打魚的，四年前海上刮鬼風掀翻了漁船，一船的人都沒了蹤跡，她男人到死連個屍首都沒留下，村裏立的是衣冠冢。
劉寡婦的公婆因為這個一病不起，劉寡婦帶著沒滿月的兒女楞是沒改嫁，本本分分的伺候公婆。
她是個本分人，從來不挑事，所以，元家和田銀生兩家的事她最有發言權。
劉寡婦此話一出，田銀生不幹了：“你憑啥說我家的雞是他家的？就跟你家雞認識家門似的。”
“嘿，你個小王八羔子，你現在會放屁了？合著剛才你不是被嚇的不會說話，是故意裝啞巴呢！”劉寡婦記性好，她可記得田銀生沒交代清楚銀子的來歷，“那麽多錢是從哪兒來的，你現在不是會說話了，你倒是說呀！”
“就是就是，你倒是說呀！”
“以為這事兒就過去了？你能害田夏和大壯，保不齊以後就能害旁人，誰敢跟這樣黑心的崽子做鄉親。”
“我可聽說別的村有人因為一兩句口角殺人全家，那人殺了人就上山做了土匪，官兵都不敢惹。”
“哎呦，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事情越說越玄乎，田銀生也從謊話精變成了殺人狂魔。
天色越來越暗，田仁禮本打算快刀斬亂麻，卻是一出接一出，銀生娘到底平時做了多少孽？
村民們人人自危，再由著他們這麽說下去田銀生一家只能被趕出村去了。
都是同族，不到萬不得已，田仁禮不想走那一步。
“咳咳！”
裏正清了清嗓子，村民們的議論便戛然而止。
“春桃丫頭說銀生娘偷了她家的蘆花雞，銀生娃不承認，可這雞又不會說話，誰能保證銀生家的蘆花雞一定是春桃家的？”田仁禮擔心元大娘挑理，緊跟著補充道，“他元嬸子，換做你這事兒該怎麽斷？”
田夏暗罵田仁禮是個和稀泥的，失主找他幫忙討公道，他卻把難題原封不動的扔回去？
要是失主都知道該怎麽辦，還不遍地都是包青天？
元大娘和元春桃犯了難，元大娘垮著臉嘆氣，後悔來這一遭。
元春桃卻沒那麽好對付，不爽的挑眉看著裏正：“裏正伯，有你這麽斷事兒的嗎？她銀生和銀生娘是婦道人家頂門立戶過日子，難道我和我娘就不是了？怎麽他們犯了事兒你就糊裏糊塗，旁人就沒這等好事呢？”
面對耿直的元春桃，田仁禮臉上登時就掛不住了。
048幫忙斷案
田夏也沒想到元春桃這麽敢說實話，不由對她多了幾分欣賞。
她二哥元崗跟原身青梅竹馬，如果他沒有接替父兄參軍，原身早就成了元春桃的嫂子。
平素裏，田夏受欺負，只要元春桃撞上，能出手就絕對不含糊。
眼下裏正黑了臉，她沒有不拉一把的道理：“裏正爺，您別生氣。那小雞仔是春桃姐姐從小養大的，沒有感情，也是一天天盯著長大的。她買這些小雞仔不是為了養大了換錢，而是給元大娘補身子，普通的母雞一只都得50文，更別說蘆花雞了。誰家平白無故丟了這麽些錢，也得急的火燒眉毛，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田仁禮見元大娘站都站不穩，全靠元春桃撐著，瞬間就沒了火氣。
要不是靖海軍，哪有田家村的太平日子？
前些年流寇海匪鬧得兇，臨海的幾個村子都遭了難，有的村子都被殺絕了。自從三皇子組建了靖海軍，田家村一帶才恢覆了太平。而三皇子也因為靖海有功，晉封了端親王。
但說到底，現下的太平光景還不是像元家二郎這樣的兵勇打拼出來的？
田仁禮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和，元大娘明顯松了一口氣，向田夏投來感激的目光。
元春桃則驚詫不已，她做夢都想不到會有田夏替自己出頭的那一天。
雖說她善良能幹，但元春桃不喜歡她面團似的脾氣，被欺負狠了也悶不吭聲。二哥要是娶了這樣的女子，不知道要操多少心！
聽說田夏要嫁給杜清章，元春桃還為二哥慶幸呢！
這下她又冒出來為自己說話，總不會她對二哥還有那份心思吧？
元春桃非但不感激，反而避開了田夏的目光，田夏心裏雖然不舒服，但為了銀生娘這個共同的敵人，其他的都不是重點。
“裏正爺，想知道銀生家的蘆花雞是不是元大娘家的並不難。”
田夏說的篤定，田仁禮也想盡快了結這場鬧劇。
反正辦法是田夏出的，是得罪了元大娘，還是懲治不了銀生母子倆，都跟他沒有關系。
“夏丫頭，你說說看。”
“銀生娘和春桃姐都咬定銀生家的蘆花雞是自家養的，他們一定知道自家的雞吃了什麽。所以，要印證誰在說謊並不難。”並沒說出辦法，田夏率先看向元春桃和新生娘，擡高聲音問道，“你們說說看，這蘆花雞今晌午吃了什麽？”
“我家蘆花雞吃的是高粱米，抗餓，肉長得結實。”元春桃理直氣壯的搶先回答。
銀生娘眼珠滴溜溜亂轉，眼神飄忽不定，一看就知道她有多心虛。
“自家養的雞能不知道餵了啥？”劉寡婦冷嗤了一聲，朝著銀生娘喊道，“銀生他娘，你承認偷了春桃家的雞又不會少塊肉。”
“你瞅瞅她鬼頭鬼腦的樣兒，不是偷雞賊，我把姓倒過來寫。”田老磨兒是村裏的老光棍，除了待在家裏做石匠的活兒，只有打哈哈一個愛好。
劉寡婦跟他嬉鬧慣了，擡腿就是一腳：“你可得了吧！田字倒過來還是田，推倒了還是田，你瞎起什麽哄，一邊呆著去。”
“哎！”田老磨兒憨笑著撓撓頭，果然找了個樹蔭，蹲在樹底下抽煙袋。
049丟人又賠錢
田仁禮等的不耐煩，磕了磕煙袋鍋子沈聲道：“銀生娘，該你了。”
“我給雞吃的是豆面兒扮菜葉子。”銀生娘把心一橫，繼續給自己加分，“不信的話去俺家雞圈裏瞅瞅，說謊的天打雷劈！”
說後半句的時候，她直直的盯著元春桃。
元春桃也不是好惹的，叉著腰回瞪著她：“這時候雷雨多，看誰遭雷劈！”
田夏跟裏正耳語了幾句，田仁禮就讓人把銀生家的蘆花雞抱了過來。
元春桃和劉寡婦一眼就認出這是被偷走的蘆花雞。
銀生娘不見棺材不落淚，還是一口咬定這是自己從小養大的雞。
田仁禮朝兒子點點頭，田昊二話不說就把蘆花雞開膛破肚，幹脆利落的拎出了雞素子。
他當著大家夥兒的面剖開鼓鼓囊囊的雞胗，露出來的不是青菜葉子，而是紅彤彤的高粱米。
“銀生娘，你還有什麽好說的？！”田仁禮寒著臉，目光陰沈的盯著田銀生母子。
“裏正伯，這只……這只不是我家的雞，我剛才認錯了。”
銀生娘強詞奪理的繼續狡辯，但村裏的人又不傻，紛紛朝她催唾沫。
“自家的雞跟自家的娃一樣，化成灰都認得。”
“她剛才認得，現在又不認了。趕明兒，她是不是得把你家老鐵當成她家爺們兒？”
“你個臭嘴，當心我告訴栓子讓他撕爛你的嘴。”
銀生娘成了笑柄，元春桃拿到了證據，這下更加理直氣壯。
“裏正爺，現下人贓並獲，你說下面該怎麽辦？”
她從一開始就目的明確，就是不讓銀生娘好過。而且，田銀生母子已然犯了眾怒，再不整治倒顯得田仁禮無能了。
他是將來的族長，又是裏正，威信不能丟。
“田銀生母子觸犯族規國法，但是咱們都是鄉裏鄉親的，為了一只雞鬧上衙門不值當，但這事兒不能就這麽算了。她偷雞摸狗，教子無方，去祠堂罰跪三天。另外，賠給春桃丫頭一百文。”
裏正說完頓了頓，見村民們認同的點頭才繼續說道：“這只雞春桃拿回去，給你娘燉了補補氣。她要是氣出個好歹，你哥在外頭也不安心。”
這還差不多！
元春桃滿意的點頭，把雞收拾進竹籃就攙著元大娘走了。
臨走時，她朝田夏這邊看了又看，卻始終沒跟田夏對上眼，只好先走一步。
田夏跟以前大不一樣，還幫了這麽大的忙，她不知怎麽就轉了心思，要是有這麽個嫂子也不錯。
田銀生母子被帶進了祠堂，鄉親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大壯母子走的晚一些，特地趁著人少找到田夏，一個勁兒的說對不住。
“都是小孩子，打打鬧鬧的都正常，嬸子不必放在心上。”田夏見大壯娘心實，有心跟她交好。
“以後沒人敢欺負你們，有我和娘呢！”大壯儼然把田夏他們當成了自己人。
田青求之不得能多個小夥伴，高高興興去拉大壯。
大壯娘見田夏不計較，也就放了心。
別人家的事兒都解決了，田夏的心還是懸在半空，她家裏還有個神婆呢！
050不能讓她得意！
相比大壯娘和銀生娘打上門來，田夏更忌憚馬神婆。
自己倒不倒黴，全憑她的一張嘴。這人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兒，據說跟李桂花沾親帶故，自己想拉攏都沒門。
她暗暗發愁，可走進院子卻沒見到馬神婆，連同她的那些道具都不見了。
這本該是喜事，怎奈田夏高興不起來。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越早跟馬神婆對上越好，總比潛藏著一枚定時炸彈要好得多。
李桂花可不是這麽想的，田夏當著全村的人上交了幫工的銀子，又幫著裏正解決了難題，她要是這時候對付田夏只怕是出力不討好。
既如此，倒不如另找機會。
另外，馬神婆給李桂花提了個醒。
想要銀子、順便解決掉田夏並不難，偷偷找個牙婆就成。牙婆手段多，不怕田夏不就範。
李桂花想著他的小兒子等錢用，找牙婆把田夏賣了換錢最好不過。
憑田夏的姿色，怎麽都能買上個好價錢。
轉天，李桂花叫上柳雪梅一起去鎮上，尋思著讓寶貝閨女幫她長長眼，臨走前她把家裏和地裏的活兒都交給了兩個兒媳和孫女。
她們自是不服氣，可她們被李桂花打怕了，不敢還嘴。
李桂花和柳雪梅一走，她們娘四個就翹著二郎腿坐在院子裏嗑瓜子，瓜子皮飛的老高，故意鬧得滿地都是。
柳絮還是任勞任怨的操持廚下，草草扒了幾口早飯便打算跟兒子女兒一起上山做活。
昨兒個晚上，趁著另外兩房睡下，柳絮和田夏把從山上帶來的好東西分給李桂花一些，田夏好說歹說她才同意讓柳絮出門做活。
可有一條，柳絮是家裏的主要勞動力，一個頂仨，工錢也得翻番。
李桂花的窮算計是出了名的，田夏早就防備，把預支的工錢拍給她，這才堵住了李桂花那張臭嘴。
陳招弟和吳帶銀可不清楚這些，見柳絮背著籮筐要出門，只一個眼色，柳雙和柳香就門神似的擋住了他們娘四個的去路。
“奶奶和小姑奶前腳走，你們後腳就開溜，當我們是死人吶！”柳雙還記著前幾日的仇，而田夏昨天在裏正和全村人面前露了臉讓她更是嫉妒的發狂。
田夏算什麽東西，又往家裏交工錢，還幫裏正斷是非，她真當從墳圈子裏走了一遭就脫胎換骨了？
就算是，自己也不能讓她得意！
田夏懶得搭理她，看來上回她被李桂花揍得輕了：“你說你自己是死人，你就是唄！”
她看也不看兩個表姐和舅媽，扶著柳絮徑自往前走。
柳香一肚子壞水，一腳踹翻泔水桶，酸臭的味道連同臟兮兮的黃湯直直的撲向田夏和柳絮。
她以為至少能潑臟田夏和柳絮的鞋，她們窮酸的不行，多少年沒置辦過新行頭，要是鞋臟了、臭了，他們也得忍著，誰讓他們沒有替換的呢？
即便是要替換，也得穿草鞋。眼看就入冬了，草鞋到處漏風，凍不死她才怪！
怎奈田晉眼明手快，一把將妹妹和娘親拉到身後，緊接著一腳踹飛泔水桶。
泔水桶咕嚕嚕翻了個兒，啪嗒一聲落在吳帶銀和陳招弟面前，帶著鐵箍的木桶結實抗摔。木桶沒事兒，可裏面還有半桶泔水呢！
051洗泔水澡
從半空落下來的泔水桶比倒在地上的刺激多了，吳帶銀和陳招弟被淋了滿頭滿臉，從頭到腳透著酸臭。
無端端被潑了一身泔水，吳帶銀和陳招娣殺豬似的慘叫出聲。
“田晉，你個結巴磕子一肚子壞水，我今天跟你拼了！”說著，吳帶銀跳起來，揮動兩個爪子朝田晉撲來。
陳招娣剛從驚嚇中回過神兒來，看到自己臟了吧唧的不像話，子哇亂叫的找田晉算賬：“田晉，你有娘生沒娘教，我這就替你娘好好教教你。”
柳雙和柳香也沒閑著，打算借機把田夏一家給撕了。
盡管她們的架勢拉的很足，可田夏卻面無懼色，不緊不慢的幽幽道：“昨個兒夜裏我跟外婆報備過了，我們娘四個去給元獵戶幫工，每天往家裏交錢。”
“你糊弄誰呢？別聽她瞎咧咧，揍他！”吳帶銀知道李桂花打算買了田夏，斷沒有讓田夏出去幫工的可能。
餘下三個即便知道昨天田晉他們仨就往家交了工錢，卻因為嫉妒而不願意相信。
四個人臭味相投、目的一致，還是不管不顧的撲了上來。
眼見她們執迷不悟，田晉也就不再客氣，掄起掃院子的大掃把，隨便輪了幾下吳帶銀娘四個就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地上的泔水痕跡還很新鮮，這下她們誰也幹凈不了。沒臭著別人，先把自己搞的頂風臭十裏。
田夏和田青屋裏以外的捂著口鼻，暗爽的不行。
柳絮於心不忍，可田慕之都冷眼旁觀，她也就沒再說什麽。
家裏鬧成這副樣子，她不放心田慕之一個人在家，便讓田晉背上他一起出門。
田夏本來還擔心沒人記賬，這下好了，有了田慕之這個現成的賬房，她再也不用擔心賬目的問題了。
本來她做的是無本生意，可裏面有元師父一份，往來賬目必須清清楚楚。
見田晉、柳絮和田慕之一家三口出了門，田夏才在柳雙和柳香身上蹭了蹭腳底的泥。
眼見她們氣的臉色青紅交替，可屁股蹲摔的太重站不起來，她嘴角噙起幾分得意：“你們現在這幅德行倒是很符合你們那張嘴，以後記得早起先刷牙，省的臭氣熏天的，你們自己不嫌惡心，我聞著都反胃。”
“田大丫，活該你嫁不出去沒人要，活該你被賣掉換錢。”吳帶銀氣的破口大罵，什麽也不顧的了。
田青聞言就慌了神兒，嚇得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田夏對李桂花的陰謀有所防備，朝弟弟搖搖頭，示意他不要擔心。
吳帶銀並沒意識到自己說走了嘴，繼續罵罵咧咧，把田夏的祖宗十八代都仔仔細細問候了一遍。
田夏沒工夫聽她罵街，牽著弟弟走出院子，抄近路徑自趕往桃林。
“姐姐，二舅媽說外婆要賣了你。”田青以為姐姐沒聽到，認認真真的重覆了一遍。
“我自有妙計，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田夏摸了摸他的後腦勺，拉著他加快了腳步。
可田青小大人似的不放心，一個勁兒的追問她有什麽好辦法。
田夏正不知道要怎麽讓弟弟安心，就被突如其來的呼喚解了圍。
052你去把風
聲音有些耳熟，田夏回頭一看，見是元春桃便拉著弟弟轉過身。
她剛才只顧著低頭走路，要不是元春桃叫住她，她幾乎忘了元大娘的家就在山腳下。
可元春桃不喜歡田夏懦弱的性格，更不想跟李桂花等人扯上關系，沒少在元大娘和二哥面前說田夏的不是。
最終，她攪黃了二哥和田夏的婚事，但聽說田夏被杜清章退婚，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她本以為以田夏一根筋的性格，被退婚後一定會尋死覓活，至少會擡不起頭來。不想，昨天一見她竟然像換了個人似的，讓她眼前一亮。
她跟二哥男未婚、女未嫁，元春桃喜歡這樣的性格的田夏。
基於這種心思，加上昨天田夏幫她們母女討回了公道，懲治了銀生娘，她只能都要好好謝謝田夏。
同時，元春桃又有所顧慮。
那就是李桂花和田夏的舅母和表妹們，被不相幹人、尤其是白眼狼沾了光，她可是萬萬不情願的。
她本來還在發愁該怎麽把留出來的雞湯送給田夏，剛剛在院子裏不經意的一瞥，這不是想什麽來什麽嗎？她便急急忙忙追了出來。
聽清了前因後果，田夏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你太客氣了，都是鄉裏鄉親的，幫個忙沒啥，更何況，家裏只有你和元大娘，銀生娘平素裏占個針頭線腦就罷了，可她連你家的蘆花雞都惦記，這就太說不過去了。再說，我也不光是為了你，我也是為了出口惡氣。”
她毫不掩飾的實話實說，元春桃感激的拉住她的手：“你的事我都聽說了，我總惦記去看看你，可又怕去了害你被李桂花磋磨，就一拖再拖。前幾天，我娘咳得厲害，我總去鎮上抓藥，來來回回的半點兒功夫都沒有。要不是劉大姐幫忙看顧著家裏，我真忙不過來。家裏的事兒一團糟，我有不好跟我二哥說，怕他分心……可眼瞅著就冬天了，家裏就只剩那麽幾只雞，我都要愁死了。”
她是個沒出門的姑娘家，跟村裏的婦人們關系不錯，但除了劉寡婦，心裏話只能跟田夏嘮叨嘮叨。
之前，因著田夏要嫁給二哥，她就斷了跟田夏的來往。
田夏熱戀貼了幾次冷屁股，也就不再上趕著了。
後來，她被許給了杜清章，自覺對不住元家二哥，更是處處躲著元家人。
眼麽前，元春桃又恢覆了從前的樣子，田夏的心登時就軟了。
元春桃心直口快，沒什麽壞心眼。更何況，她遲早要出嫁，想找個能扛事兒的嫂子是理所當然的。
怪只怪，從前的田夏自己個兒不爭氣，怨不得不受別人待見。
元春桃咬著唇，田夏聽得出她遇到了難處。劉寡婦家也不富裕，能不餓肚子就阿彌陀佛了，根本沒能力接濟別人。
她人好能幹，劉寡婦也是個吃苦耐勞的，摘桃子只靠元師父手下那幫獵戶可不行，總要有幾個心細的女人幫襯，算上柳絮和自己也是不夠的。
沈思了片刻，田夏就動了拉她們入夥的心思，可這事兒她得保密，不能讓旁人知道。
“青兒，你去幫忙把風，瞅見有人過來就回來告訴我。”她低聲叮囑田青，小家夥眨著晶亮的眼睛點點頭，一陣風似的跑走了。
見她這麽謹慎，元春桃不由一頭霧水。
053有錢一起賺
饒是如此，她還是跟著田夏去了路旁的大樹背後。
“你二哥的軍餉不是月月寄回家嗎？是不是元大娘生病花銷太多了？”田夏壓低了聲音，畢竟缺錢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雖說接近年根兒，村裏的普通農戶都缺錢少糧，能安穩度過年關就不錯了。
田夏家的地是上等田，家裏人口又不多，到了年底也沒有多少餘糧，所以還真不是影視片故意黑化地主。
元春桃咬著唇點點頭，嘆了口氣說道：“二哥的軍餉只夠過日子，哪夠病人折騰。”
“那你想不想幹活賺點小錢？”田夏直直的註視著她，問的爽直。
她在這兒人生地不熟，防人之心不可無。
要不是感受到原身對元春桃的好感和信賴，她斷不會這麽直白。
果不其然，元春桃一聽就眼前發亮，可轉瞬就恢覆了暗淡：“活計哪有那麽好找？我不是沒想過。我要是出去做活，我娘誰來照顧？”
“要是能做活賺錢，還不出村呢？”田夏耐心的循循善誘。這是雙向選擇，她不敢保證元春桃信得過自己。
昨個兒她聽劉寡婦提過一嘴，說田夏跟田晉倆兄弟給元獵戶幫工，三個人加起來每天能賺十文錢。
劉寡婦當下就動心了，怎奈她和元獵戶說不上話，跟田夏也不熟，想請元春桃幫忙打聽打聽，她應了一嘴卻沒放在心上。
眼下看來，田夏真有賺錢的門路！
“還有這種好事？村裏哪裏有作坊？”元春桃耐不住好奇，興沖沖的問道。
田夏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她就雙眼放光，急不可耐的自我舉薦：“算我一個行嗎？”
“我要是不打算叫上你，會跟你說嗎？”田夏暗忖她還是老樣子，一著急就容易忘帶腦子。
“這倒是。”元春桃憨憨的笑了。
田夏笑著戳了戳她的腦門，再次謹慎的說道：“你也別太樂觀，先跟我上山看看，能不能留下要看元獵戶，但你要是不樂意，也不用給我面子不強留。”
“好是好，不過我得回去跟我娘打聲招呼。”元春桃說完就面露猶豫，盯著田夏看了又看，但還是什麽也沒說就回家去了。
她走以後，田夏把田青叫了回來。
田青隱隱猜到姐姐打算拉上元春桃，不免有些不服氣：“姐，你幹嘛要拉上她？她可是個翻臉猴子，說不理你，你怎麽往上貼都沒用。我覺得，你還是離她遠點。”
“她家裏有難處，元大娘病了需要錢，不然他們家過年就揭不開鍋了。”田夏蹲下身，平視著弟弟耐心的解釋，“元家二哥在靖海軍效力，元大爺和元家大哥都是為了保境安民送了命，咱們能過上太平日子全靠他們。無論怎樣，咱們能幫就幫。再說，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春桃姐姐，你常說她人好心善，該不會都忘了吧？”
“可她要是不說你的壞話，你早就和元二哥成親了。”田青嘟著嘴，一臉的不情願。
田夏噗嗤笑出了聲，揉了揉弟弟的腦袋：“你個認識小鬼大的鬼靈精。不過，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不許斤斤計較，不許翻舊賬。”
“知道了。”
田青話音未落，元春桃就換了身利落的粗布衣服趕了過來，手裏還挎著個竹籃。
見她來了，小家夥不想搭理他，可元春桃卻興沖沖的把籃子遞給他。
054心疼閨女
竹籃被藍底白花的粗布遮著，饒是如此，田青還是聞到了雞湯以及蘿蔔幹鹹菜的味道。
元春桃每年秋高氣爽的時候都會曬一些蘿蔔幹，冬天沒菜吃的時候就拿出來用熱水泡一泡，拌上五香大料和花椒水，既美味香脆又下飯。
田青到底是個孩子，先前對元春桃的芥蒂全然不覆存在，樂滋滋的吃了幾根蘿蔔幹。
東西好吃，他不敢多吃，小心翼翼的蓋上粗布，抿著嘴退到姐姐身邊。
“你該不會不愛我做的蘿蔔幹了吧？”元春桃有些沮喪的看著他。
田青急忙搖頭，抓著姐姐的衣袖怯生生的解釋道：“我想把這些留給我爹娘，爹被大哥被上山了，他身子不好，雞湯留給他喝。蘿蔔幹留給元師父，他一定愛吃的。”
說話的時候，他總忍不住瞟向竹籃，卻終究抿著嘴，默默地咽口水。
弟弟這麽懂事，田夏心下暗喜，但更多的是揪心。
這孩子早熟、心思重，寧可虧著自己，也要孝順父母。
田夏暗自下定決心，以後決不讓弟弟為吃穿用度發愁，他是個好苗子，理應按照書裏的走向成為狀元之才。
元春桃看田青的目光也變得柔軟起來，走過來揉了揉他的額頭。
壓了壓心裏的酸楚，田夏收拾好心情說道：“走吧，別站著了。趁著日頭高，早點上山。”
“趁著還早，還能多幹點兒活。”元春桃熱情滿滿，一副擼袖子大幹一場的架勢。
田夏和田青對視了一眼，也加快了腳步。
他們到的時候，元盛叫來的獵戶和獵戶們叫來的幫手都到了。
田晉、柳絮和田慕之也搞清楚田夏和元盛在做什麽。盡管吃驚，可他們打心底裏替女兒高興。
柳絮雖然不知道女兒和元盛這麽搗鼓能賺多少，但她覺得日子有盼頭了。
田慕之則比她樂觀多了，昨晚田青偷摸給他們送吃的時候，他便覺得田夏他們不是給元盛幫工，賺錢營生是田夏挑的頭。
果然，田晉到了地方就開始一五一十的交代，只是他嘴不利索，多虧了元盛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聽說兒女昨天去鎮上賺了幾兩銀子，柳絮起初不相信，當元盛拿出田夏寄存在這兒的銀子，她就激動的吧嗒吧嗒的直掉眼淚。
而今見到女兒，她的眼淚又止不住了，拉著田夏上下打量：“讓娘看看，傷著哪兒沒？挖草藥多苦的活兒啊，你一個女孩兒家家的怎麽能……”
她沒說幾句就哽咽了，搞得田夏也跟著眼底泛酸：“這不是有元師父和大哥跟著嗎？苦差事哪兒輪得到我呀！”
“凈瞎說，他們哪個認得草藥？”柳絮見她嘴硬，更是心疼。
當著元盛和田家兄弟的面，田夏哪好意思給自己邀功：“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問田青。”
田青接了姐姐的眼色，一個勁兒點頭。
柳絮還是將信將疑，元盛和田晉也不得不跟著點頭。
“好了好了，天兒不早了，等他們下了工再說。”田慕之年輕的時候幾乎把整個山都逛遍了，知道那片桃林有多大。
他發了話，柳絮恍覺自己話多了，不免有些尷尬。
055果然有賺頭
氣氛有些微妙，田夏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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